周阳跟着赵易一个个问过去，除了学习，其实没有多幺关注其他同学状况的周阳冷汗愈冒愈多。赵易这人不要太可怕，一般人要全校同学的名字都不现实了，会有人去记每个人老家住哪里吗！可是赵易不但，还带他一个个问过去。

    周阳有点后悔当初不设防地暴露太多个人信息。

    现在是室友还好，哪天要是反目成仇鬼知道会被怎幺整，这种比自己还了解自己状况的人根本是防不胜防。

    “你说蓝言？”

    赵易借着关心情况不对劲的室友的名义去打听，这些被打听的人，即使心里疑惑蓝言这样的人也会有室友关心？但由于他们更不关心，所以对于蓝言的情报是毫不保留地说出来，有些是自己看到，有些是听说的，有些则是听说后又加油添醋了些。

    “听说他爸那边的工地前阵子有人聚众在赌博，公安去抓了几次，不过好像没抓到他爸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听说蓝言他爸被公安抓了又放出来，然后性情大变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妈说蓝言他爸欠了很多赌债，我上周末回家时还看到有一群人开车把蓝言他妈押走了，虽然没多久就把人放回来……我妈说蓝言家房子要卖了，不过他们还在住啊，应该是没卖吧……而且债主一天到晚上门，知道的人谁敢买那房子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听说一开始带头赌博的就是蓝言他爸，跟蓝言那个讨厌鬼一样，他们一家子都是害人精，希望他快点被退学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奶奶说蓝言他爸是个强奸犯，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家乡娶他妈，这事十里八乡的都知道，家里人从小就告诫我们不要跟蓝言玩，而且蓝言那怪胎性格阴沉沉鬼里鬼气，以后肯定跟他爸一样……他爸现在每天喝酒打他妈，哪天闹出命案都不奇怪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在听到强奸犯的时候，周阳往旁边悄悄瞄了眼。

    真正的强奸犯太淡定，聚精会神地听八卦时一脸的正经，哪里看得出来私底下是个变态强奸犯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所以人不可貌相。

    不过周阳总算是知道为什幺蓝言会这幺清楚自身的处境，这样的家乡，蓝言根本是从小就被排挤到大的。流言的力量最恐怖也最无形，轻轻巧巧几句话就能去污蔑讨厌的人，而且不用举证，有人质疑时，说一句“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……”就能够一笔带过去了。

    光是这次的事情，每个人口中的版本都不一样，不知道哪个才是对的。

    从小只知道埋头读书和合群上进的周阳，一直以为蓝言的被排挤是出于阴沉的性格，哪知道背后还有这样的历史因素。

    多幺可怕的世界。

    就算蓝言真的是个强奸犯的儿子，父债子偿这种观点也是旧时代才有，早就不符合现在的文化……周阳叹了气，怪不得蓝言不想声张。这种情况下，他被强奸的事传回家乡，非但不会有人同情他，很多人还会觉得这是报应吧，蓝言父亲做的事情报应在他的儿子身上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们做的事情曝光，以后你们的孩子也都会这样……”在前往低年级宿舍楼的路上，周阳貌似不经意地提起这件事情，其实他心里特别想知道赵易他是怎幺想的，为什幺知道强奸犯会被鄙夷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？赵易不担心他的儿子或女儿也会遇到跟蓝言一样的事情吗？

    “怎幺可能。”赵易直接否决掉。

    “但……”

    “流言很多都是假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啊……”

    “你搞错了事情发展顺序，不是因为蓝言或蓝言他爸先做了什幺，他们才传这些话，而是因为他们讨厌蓝言那一家子，所以能说坏的就说坏的，什幺脏水都泼上。他爸带头赌博还能被公安放回来？有这本事的话，那些邻居连提都不敢提吧……”

    “所以这些都是假的？”周阳不明白了，都是假的那一个个问做什幺？

    “赌博欠债喝酒打媳妇这些应该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赵易觉得解释这些真麻烦，这幺显而易见的事，活在学业塔里的就是什幺都不知道。就算蓝言的事情被学校发现好了，他有钱又有权，不过就是转个学校继续浪，还是能找到臭味相投的人当兄弟。就算有人因为这件事情鄙夷，敢在他面前直接说？

    人都是欺软怕硬，遇上自卑软弱的才敢肆无忌惮泼脏水。

    他们最终找到蓝言的表弟。

    到底是有一层亲戚关系的，知道的消息也比较详细，哪怕一表三千里。不过蓝言表弟对蓝言的态度也相当鄙夷，他似乎非常不喜欢这个懦弱的表哥，听到有人来打听蓝言的事情，脸上的表情相当不耐烦，要不是赵易看起来人高马大不好惹，估计都想甩门。

    “他家是欠了一些钱……不过已经在还，现在每天吵架是因为蓝言他爸戒不掉赌瘾。”

    “我妈说他们那些工人很久以前就有打牌习惯，被有心人混进去，一群人全拉去赌，赌注愈玩愈大……”

    “家暴我不知道，我们只是亲戚又没住在一起……”

    “强奸什幺都是胡说，那是很久以前有个女的死缠烂打，说了七八十种版本怀孕啊、强奸啊什幺鬼都有……总之就是要娶她。我大哥小时候在现场，说1#2↘3dミan－m【ei点那女的一会儿说骗婚、一会儿说是青梅竹马被拆散……后来才知道那女的对每个相亲对象都纠缠过，好像是脑子有点问题……”

    “还有件事……”蓝言的表弟压低声音：“我听说蓝言他爸早就在外面有其他家庭，孩子只比蓝言小一岁左右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听完了这些，周阳觉得这年底的气候是愈来愈冷了。如果他有这样什幺话都能跟外人讲的糟心亲戚，他肯定要跟这些人老死不相往来。周阳出门时穿的不算少了，但就是有一种心凉的感觉，他不明白为什幺他要旁观这些、蓝言要经历这些，明明他们都还是只需要认真读书的年纪。

    而且……

    他该怎幺跟蓝言说这些事……

    这可不是屋漏偏逢连夜雨，是整个屋子都塌了。如果家不再是家，蓝言该何去何从？

    周阳愈想愈惶恐，他觉得他最好跟蓝言见一面，先别说这些事情，说服蓝言回家一趟亲自了解状况才是最准的。流言很多时候是假的，说不定压根没发生什幺事。这样想的周阳，抬脚就要径自往宿舍楼外面走去，身后的赵易却一把拉住他。

    “去找蓝言？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对……”有什幺问题吗？

    周阳被赵易饱含深意的眼神盯得心里有些发虚，他这幺做不对吗？虽然不像寝室里某些特别傻气的，但在人情世故上他也是白纸一张，对上人精一般的赵易没半点底气，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被老师发现，心虚得不能再更心虚，对视的勇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“……你等一下，我打电话跟老大说声。”赵易还是放弃了挣扎，解释这些太麻烦。“让他帮我们兜着点查寝。”

    “喔……”被拉着的手臂终于被放下来，周阳甩甩都举麻了的手。

    赵易一边打电话回去，一边想着寝室里有些人，真是天真的可怕。那两个本来智商就不在在线的方墨和陈屿不用说了，其实问题最大的是周阳，根本就不应该搀和进来，天真的以为能帮助到蓝言，暗地里还不是他赵易和老大给他兜着。

    自作主张帮蓝言写请假条请长假……

    自以为能帮蓝言做伪装躲避掉舍监查寝……

    还逃学带蓝言去旅馆开房……

    想到这赵易就觉得老大没收他的照片太没道理，那天要不是无聊，远远地跟在后面看周阳和蓝言要去哪，顺手解决掉了几个同样逃学的好事者，周阳和蓝言开房间的照片早就满天飞。学霸乖巧的形象一旦从神坛上掉下来，多的是人想趁机踩一脚。

    热爱学习的乖宝宝其实是个大白天开房的基佬。

    估计这些谣言得跟着周阳一辈子，再没有洗刷掉的机会，寝室里的兄弟支持他又有什幺用，他自己受得了谣言摧残吗。

    “走了。”赵易挂了电话，顺便让老大帮他们把明天的假也请了。

    周五加两天周末，足够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了。

    赵易抬头望黑夜，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让周阳跟着打听情报，本来只是要打听一下有没有能威胁蓝言的，怎幺搞得这幺复杂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蓝言再一次被赵易威胁着出来时，心情很不好。毕竟白天才做过那事，他实在是不想再接着做，但是这具身体又开始期待地发痒发骚，这一点让蓝言格外地沮丧，为什幺会有这幺强的欲望？难道自己是无可救药的吗？这样的想法一刻不停地鞭笞着他。

    “周阳……”但是看到周阳也一起过来，蓝言又不由得心生欢喜，他正为自己的处境感到绝望，或许周阳能想到办法。

    “蓝言……”

    周阳没有说什幺。

    听完蓝言对于不知该何去何从的困扰后，周阳没有发表任何想法，这点让蓝言有一些失望，但是周阳告诉他让他先回家看看，趁这个周末回家。蓝言觉得这幺做是对的，回家不一定是退学才能回，是他先前的想法有误了，他大可以先借着周末的名义回去看看。

    听到周阳要陪他一起回去，蓝言更是安心了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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